记忆中唯一一次“起义”

就在刚刚,我读到马尔克斯在波哥大亲眼所见,所闻由当时哥伦比亚动荡的局势所引发的校园起义,我突然对初中阶段的一次经历很是好奇,决定在这里记述一番。当时作为插班生,又不是城市人口,就像爸爸托亲戚替我转学一般,我战战兢兢地就读在那所城市中学。我仿佛带着全家人的希望,而我那时明知我会搞砸,因为初来城市的种种诱惑,我有很多家里人不知道的秘密,和以补习为借口,与新朋友们虚度时光的时候。但是顶着家人的期望,我也在某些课上尽力而为,比如英语,以至于在作为插班生不到一周的时间被英语老师选为课代表,也就是替她干些杂活,她也不用付费给我,对外就说我很刻苦,值得被她信任。现在看来,正是这种教育体制,让成年的我们一直渴望被外界认可,当时的课代表,被我看作是荣誉。不巧的是,在这之后的语文课上,语文老师也想让我做语文课代表,我至今还记得同班同学的哄堂大笑,语文老师一脸诧异,“她已经是英语课代表了”,其他同学大声说道,我当时胆小害羞又自卑,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也是因为这两次小事件,班上同学都觉得我学习应该会很好,可是当时刚进城,我早被各种言情小说和非主流的杂志所吸引。它们占用了大多校园时间,我的成绩中游偏上,就像我当时穿衣服的尺码,永远M一样。学校对面的租书屋,里边一直坐着看店的女人, 这些都是我能想起的,秋天里,带着手套帽子去租书的画面。我当时不是很喜欢我的语文老师,她让我有种我和她出处很像的感觉,而且她讲一口流利的方言版普通话,现在想来应该是她不够“城市”的人物形象和我很相似。我至今都对她怀有歉意,因为那次“起义”经历,她丢掉了教高年级语文的工作,而且在整个年级声名狼藉,被区教育局停职。我现在可以理解她,是因为没有收入的成年人,当时日子应该不是很好过。“起义”的原因是这位老师想要严格要求我们,非得让我们提前到校,在本属于英语的早自习之前再读二十分钟语文,理由是我们的英语成绩比其他科目都好。当时的我们只是不想有额外的学习任务,而从另一个的角度去思考,这也是语文老师亡羊补牢,自负心的体现,就像部门业绩不好,部门领导还非得和其他部门争高低,最后丢失部门所有”羊”。我们这群“羊”,合伙拟状告书一份,还模仿就我们所知的那点可怜的民主举措,签字画押。那份状告书我至今还记得,将语文老师如何如何加大我们学习负担,语文作业多到我们没时间去顾其他学科–其实很多也有言过其实的成分在–写在有红线格子的A4信纸。因为英语科目是直接被语文科目威胁到的学科,所以作为英语课代表的我被推举要去送这份状告书,而且是略过级主任,直接上交到校长办公室。我只记得在去校长办公室的楼道里,我嗅到了严肃和冰冷的气息,我害怕到要死,总感觉这个爸爸托亲戚得到的学习的机会就要丢掉,主要是校长办公室楼道里的气息和当时我在教育局,挪着不确定的步伐,奔跑在爸爸和姑父身后去办理入学手续的气息一模一样。故事的开头和结尾也许一样,我头皮发麻。幸亏一起来的女孩胆子比较大,我们在校长办公室到底交谈了什么我已经忘记,只记得耗时不长,放下便出来了。之后全班同学屏住呼吸在等待令人满意的处理方案,迎来的却是班主任一顿批评。至今还记得他那严肃的申请,仿佛我们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过。从他那里我们得知,语文老师被停职,也许她的人生就此改变,也许在事态平息之后继续当老师,结局不了而而,我们当中渐渐没有人再去讨论她。新的语文老师是温和的,幽默的,任由我们的语文成绩恣意生长,也是因为她,我们班上的很多人多背了几篇古文,也开始没有负担地喜欢语文。而她对我的影响应该几乎为零,但我很喜欢她。


我们是勇敢的,也是幼稚的,勇敢是因为我们至少去争取了属于我们的权利,幼稚的是想改变一种体制。在这个求学途中的小插曲之后,就没有让人这么惊心动魄的经历了。之后遇到的,包括自己的行为,都是顺应,甚至是在超越我们底线的时候。我们一起的初中时代,那是一个集体感导向正确的时代。共同利益也可以是由同学私下讨论定义,然后共同商议如何实现它们,而非长篇大论完全被书本和媒体定义,只需要被人们无条件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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