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学三年住在我临床的女孩

应该是第一次站在跨海大桥上,看着成群海鸥双脚并拢紧绷着的翅膀努力地向前飞,用无限的勇气与天空,与大海相拥。

她说她喜欢三毛,那个不羁的少女,她说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记住青春的魅力,她说不想在四十岁回想起来自己只有乖巧的样子,她还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别人无暇参与。

“老板,要三瓶啤酒”,她走进一家街边小摊,用一副自以为是坏孩子的口气与装扮,向大家诉说着自己与世俗的不同。

“有烟吗?”他接过老板手中的啤酒杯,淡淡地问了一句。干净利落的小短发被她挽在耳后,一对漂亮又满含忧郁的远山眉在她的丹凤眼上边舒缓着,好像就连小摊老板的呼吸声,后厨偶尔经过的猫的脚步声都可以让这对如同葱郁河川的远山眉紧蹙,她的心里有太多的故事,我想。

老板递给她一盒兰州,她看着笑了笑,“呵,还是放不下呀。”她已经好久不吸烟了,自从来到这座城市,步入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大学。在这里她有放下了一切以前的经历,她觉得,这是人生新的开始,也许太过于努力,早早地就在别人印象里和学霸,乖巧挂了钩,很难再次抹去。

有的时候她怀念以前的自己,觉得现在的生活过于胆怯了,她觉得,这不像青春。

不知不觉,快一年了,最喜欢的那片海,从寒冬的灰寂中恢复了湛蓝,与天一色,海鸥重新回到这里等待着城市赐予它的和谐。她最喜欢从这个角度去看那片海,一点也不腻,也许是如今的生活在她心中的巨大反差,看到这片海足以抚平内心的不甘,使她恢复本真,慢慢拒绝过去的时光,那个有故事的女子。

说来也是奇怪,每次宿舍的“夜会谈”,她往往只是作为一个倾听的人,很少参与,在她看来,与其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倒不如自己平静的时候,用文字的写在本子里,在她看来,文字更具震慑力。女生之间的话题往往都是简单明了,谈不了未来就说过去,聊八卦,有次谈的高兴,她不再只是听着,觉得也可以说说以前的事。

“我们高中时候教导主任经常满校园乱转,抓打架抽烟的学生,超级可怕,”同寝室的同学声同并茂地向其他三人说着。

“是呀,我经常写检查……”她说道,“啊,你吗?怎么会?”“开玩笑吧,我不信…”她的过去还没讲出来,就已经被定义为不可能,她很讨厌这种感觉,也很讨厌自己想要讲出来的那种冲动。她开始沉默,不想去解释什么,继续以她乖巧的形象活动着,将以前的那个她埋得更深,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真的变了,就像夜里学校海边的渔火,渐行渐远,就要淡出视野,淡出她的记忆。

想去看夜景的想法在一个小长假第一天的夜里,突然蹦出她的脑海,她决定了,自己去。说走就走,这才像她。她所在的大学是一个极美丽的海滨二县城市,她喜欢这边的海岸,沿着周边的小岛,崎岖蜿蜒,没有松软的沙滩和各种各样的贝壳,却有坚硬的磐石和各种海洋生物,打鱼为生的人们小心停靠着帆船。一般的女子会觉得呆板生硬,但她觉得很是富有魅力。太舒适的东西会让人感到不真实,她想做真实的自己,便反而觉得这种棱角分明的海岸线让她觉得更贴近美丽。

夜里的海滨城市就像是一块全黑幕布下的婴儿,伴着道边夜市小贩的吆喝声沉沉地睡去。她住在离海很近的一个小旅馆中,白天她去了一些地方,虽说意义不大,但是心情却是越走越愉快,夜幕四合十分她就近在一家小摊点了吃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都市让她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孤独。“喝酒吧,就一个人也成啊,”她自言自语,“你好,麻烦拿瓶酒”,她自己嘀咕着,但又觉得一点也不像自己,“老板,来瓶酒”,她像外边市井小贩般吆喝了一声,感觉舒畅了许多,“来喽!”老板闻声而来,看到她时,却皱了下眉头。

她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虽然也总是小心翼翼。不知道那个晚上哪来的勇气喝那么多,去陌生的旅馆,看着玻璃窗倒映的那个女子,手中举着香烟,用另一只闲着的手理了理自己的短发,头稍稍向左偏了一下,以便更好地看到镜子中的侧脸。突然,眼泪从眼眶中滚出,但她丝毫没有哽咽,或只是她没有感到,泪水啪啪地打在裤子上,素颜的她看上去多了些韵味,她在哭,却很美丽动人。

醉酒的感觉对她来说早已不再陌生,以前的她在酒后会找人倾诉,说一些有的没的,说着说着会沉沉地睡去,不用担心自己的样子,因为那里有最熟悉最亲近的人。记得她曾经对我说过,她的妈妈是比较开明的小学教师,从不压抑她的个性,反而会鼓励她去做一些大胆的事。

第一次见到她们母女是在开学的第一天,一样的短发,干净利落。她妈妈比她高好多,后来有听她说过,她的身高是跟了爸爸,小小的个子配上齐耳跟的短发,明澈的双目,使我对她影响深刻。她的朴实真诚,对于也是刚到陌生环境的我无疑是最大的温暖。

那天她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刚刚送走父母,一个人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余晖覆着他们的肩膀,我转过身抬起头努力将眼泪挤回去,又很快转回去,目送他们。在我看来,从那一时刻起,聚少离多,无需太多声音。

但是,她给我的感觉是很洒脱,就像北方草原的一匹烈马(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这样形容她,但此刻想起她脑海中会真的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她对人的微微一笑,虽不可倾城,却足以激起心中涟漪。她的人缘真的很好,这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尽管她有意掩饰自己的过去,但处事的方式是她从小到大的缩影,只有真的在意她,关注她的人才可以看到,判若两人太过牵强,但可称得上大为不同。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第二天早上的她无精打采,但也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她选择了一条步行小路,从这里到山顶,是人们为了锻炼身体和闲暇时消遣所搭建的一条由木头铺起的路。“真的很舒服,”她不禁感慨到,从这里看海的角度是她一路以来最大的收获,她在回想,也在感慨时光流逝,记得童年在麦垛里打滚斗蛐蛐,从小父母就没把她像女孩一样娇生惯养,反而误打误撞,成长成现在的样子,发自内心地说,至少她喜欢自己。

大学四年她还没想好怎么过,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注定要孤独地走,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班里的女生们没过几天就可以打打闹闹,看起来已经特别的熟络了。而她却无法像那样自然地接近,也给别人一种不易接近的错觉。有一段时间她感到很无力,但内心骄傲的她决定不去刻意迎合任何人,只求真实,于是她开始找事情干,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会将自己埋到图书馆到很晚。但是每次回到寝室的寡言少语,都让她不舒服。

有人说大学孤独是一种常态,这种孤独不是无人陪伴,而是成长的一切都得自己承担,比如说看到精彩的文章就想分享给别人听,但仔细想想,却不能找出那么一个人。她说她感同生受,但她很讨厌别人说优秀的人一般都很孤独,她去图书馆不是为了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好学,也不是为了所谓我在学习的优越感,她只是觉得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将自己沉淀,感受生命所能承受的重量。

她的每天开始变得充实,她仿佛有自己的王国,在这里她有自己的准则和规定,享受孤独带给她的权利。偶尔抬头看见星空,她会长长地舒一口气,努力感受冰凉的空气带给她的真实感。

我偶尔会在宿舍同她聊天,每次我都觉得很舒服,可以敞开话题,打开话匣说好几个小时,这让我觉得她其实很有趣。我很荣幸可以听到她的故事,人家都说老友就像老酒,越酿越甜,我很希望多年后的我们还这样,就同春分抚柳般的舒服,喝着酒,说说以后的事。

“我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我,

明月装饰了我的窗子,

我装饰了别人的梦。”

其实我们的生活就如同这首诗一样,当你觉得别人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却在嗟叹自己的处境时,不曾想过有人在关心你的举动,在他们眼里,你又成了风景。

说到这里我想起《简爱》里的海伦,Jane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才华横溢,聪颖过人,却因为出生阶级的原因被迫在寄宿学校中吃尽苦头,我还记得作者这样这道“也许人的天性就是这样,以强凌弱,这里的老师对这座星球微不足道的缺点小题大作,却对其万丈光芒视而不见”。

这里说的关于她所有故事,都是我所亲眼触及到的,我真心祝福她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她也值得拥有一个美好的明天,当她以后回想起这四年,会为自己四年时光而轻轻感叹。

看似孤独的人内心会有她的一片乐园,而她会摆脱命运的桎梏,奏起最美的乐章,成为独家记忆。而她会按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如其所愿地,开出自己的生命之花。

其实每个女孩应如此,总有“I will live as a flower”的自信,相信未来会如你所愿。

看似孤独的人内心会有她的一片乐园,而她会摆脱命运的桎梏,奏起最美的乐章,成为独家记忆。而她会按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如其所愿地,开出自己的生命之花。

记于大连,一六年四月,孤独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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