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 October 2022

记忆中唯一一次“起义”

就在刚刚,我读到马尔克斯在波哥大亲眼所见,所闻由当时哥伦比亚动荡的局势所引发的校园起义,我突然对初中阶段的一次经历很是好奇,决定在这里记述一番。当时作为插班生,又不是城市人口,就像爸爸托亲戚替我转学一般,我战战兢兢地就读在那所城市中学。我仿佛带着全家人的希望,而我那时明知我会搞砸,因为初来城市的种种诱惑,我有很多家里人不知道的秘密,和以补习为借口,与新朋友们虚度时光的时候。但是顶着家人的期望,我也在某些课上尽力而为,比如英语,以至于在作为插班生不到一周的时间被英语老师选为课代表,也就是替她干些杂活,她也不用付费给我,对外就说我很刻苦,值得被她信任。现在看来,正是这种教育体制,让成年的我们一直渴望被外界认可,当时的课代表,被我看作是荣誉。不巧的是,在这之后的语文课上,语文老师也想让我做语文课代表,我至今还记得同班同学的哄堂大笑,语文老师一脸诧异,“她已经是英语课代表了”,其他同学大声说道,我当时胆小害羞又自卑,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也是因为这两次小事件,班上同学都觉得我学习应该会很好,可是当时刚进城,我早被各种言情小说和非主流的杂志所吸引。它们占用了大多校园时间,我的成绩中游偏上,就像我当时穿衣服的尺码,永远M一样。学校对面的租书屋,里边一直坐着看店的女人, 这些都是我能想起的,秋天里,带着手套帽子去租书的画面。我当时不是很喜欢我的语文老师,她让我有种我和她出处很像的感觉,而且她讲一口流利的方言版普通话,现在想来应该是她不够“城市”的人物形象和我很相似。我至今都对她怀有歉意,因为那次“起义”经历,她丢掉了教高年级语文的工作,而且在整个年级声名狼藉,被区教育局停职。我现在可以理解她,是因为没有收入的成年人,当时日子应该不是很好过。“起义”的原因是这位老师想要严格要求我们,非得让我们提前到校,在本属于英语的早自习之前再读二十分钟语文,理由是我们的英语成绩比其他科目都好。当时的我们只是不想有额外的学习任务,而从另一个的角度去思考,这也是语文老师亡羊补牢,自负心的体现,就像部门业绩不好,部门领导还非得和其他部门争高低,最后丢失部门所有”羊”。我们这群“羊”,合伙拟状告书一份,还模仿就我们所知的那点可怜的民主举措,签字画押。那份状告书我至今还记得,将语文老师如何如何加大我们学习负担,语文作业多到我们没时间去顾其他学科–其实很多也有言过其实的成分在–写在有红线格子的A4信纸。因为英语科目是直接被语文科目威胁到的学科,所以作为英语课代表的我被推举要去送这份状告书,而且是略过级主任,直接上交到校长办公室。我只记得在去校长办公室的楼道里,我嗅到了严肃和冰冷的气息,我害怕到要死,总感觉这个爸爸托亲戚得到的学习的机会就要丢掉,主要是校长办公室楼道里的气息和当时我在教育局,挪着不确定的步伐,奔跑在爸爸和姑父身后去办理入学手续的气息一模一样。故事的开头和结尾也许一样,我头皮发麻。幸亏一起来的女孩胆子比较大,我们在校长办公室到底交谈了什么我已经忘记,只记得耗时不长,放下便出来了。之后全班同学屏住呼吸在等待令人满意的处理方案,迎来的却是班主任一顿批评。至今还记得他那严肃的申请,仿佛我们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过。从他那里我们得知,语文老师被停职,也许她的人生就此改变,也许在事态平息之后继续当老师,结局不了而而,我们当中渐渐没有人再去讨论她。新的语文老师是温和的,幽默的,任由我们的语文成绩恣意生长,也是因为她,我们班上的很多人多背了几篇古文,也开始没有负担地喜欢语文。而她对我的影响应该几乎为零,但我很喜欢她。 我们是勇敢的,也是幼稚的,勇敢是因为我们至少去争取了属于我们的权利,幼稚的是想改变一种体制。在这个求学途中的小插曲之后,就没有让人这么惊心动魄的经历了。之后遇到的,包括自己的行为,都是顺应,甚至是在超越我们底线的时候。我们一起的初中时代,那是一个集体感导向正确的时代。共同利益也可以是由同学私下讨论定义,然后共同商议如何实现它们,而非长篇大论完全被书本和媒体定义,只需要被人们无条件服从。

那个大学三年住在我临床的女孩

应该是第一次站在跨海大桥上,看着成群海鸥双脚并拢紧绷着的翅膀努力地向前飞,用无限的勇气与天空,与大海相拥。 她说她喜欢三毛,那个不羁的少女,她说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记住青春的魅力,她说不想在四十岁回想起来自己只有乖巧的样子,她还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别人无暇参与。 “老板,要三瓶啤酒”,她走进一家街边小摊,用一副自以为是坏孩子的口气与装扮,向大家诉说着自己与世俗的不同。 “有烟吗?”他接过老板手中的啤酒杯,淡淡地问了一句。干净利落的小短发被她挽在耳后,一对漂亮又满含忧郁的远山眉在她的丹凤眼上边舒缓着,好像就连小摊老板的呼吸声,后厨偶尔经过的猫的脚步声都可以让这对如同葱郁河川的远山眉紧蹙,她的心里有太多的故事,我想。 老板递给她一盒兰州,她看着笑了笑,“呵,还是放不下呀。”她已经好久不吸烟了,自从来到这座城市,步入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大学。在这里她有放下了一切以前的经历,她觉得,这是人生新的开始,也许太过于努力,早早地就在别人印象里和学霸,乖巧挂了钩,很难再次抹去。 有的时候她怀念以前的自己,觉得现在的生活过于胆怯了,她觉得,这不像青春。 不知不觉,快一年了,最喜欢的那片海,从寒冬的灰寂中恢复了湛蓝,与天一色,海鸥重新回到这里等待着城市赐予它的和谐。她最喜欢从这个角度去看那片海,一点也不腻,也许是如今的生活在她心中的巨大反差,看到这片海足以抚平内心的不甘,使她恢复本真,慢慢拒绝过去的时光,那个有故事的女子。 说来也是奇怪,每次宿舍的“夜会谈”,她往往只是作为一个倾听的人,很少参与,在她看来,与其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倒不如自己平静的时候,用文字的写在本子里,在她看来,文字更具震慑力。女生之间的话题往往都是简单明了,谈不了未来就说过去,聊八卦,有次谈的高兴,她不再只是听着,觉得也可以说说以前的事。 “我们高中时候教导主任经常满校园乱转,抓打架抽烟的学生,超级可怕,”同寝室的同学声同并茂地向其他三人说着。 “是呀,我经常写检查……”她说道,“啊,你吗?怎么会?”“开玩笑吧,我不信…”她的过去还没讲出来,就已经被定义为不可能,她很讨厌这种感觉,也很讨厌自己想要讲出来的那种冲动。她开始沉默,不想去解释什么,继续以她乖巧的形象活动着,将以前的那个她埋得更深,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真的变了,就像夜里学校海边的渔火,渐行渐远,就要淡出视野,淡出她的记忆。 想去看夜景的想法在一个小长假第一天的夜里,突然蹦出她的脑海,她决定了,自己去。说走就走,这才像她。她所在的大学是一个极美丽的海滨二县城市,她喜欢这边的海岸,沿着周边的小岛,崎岖蜿蜒,没有松软的沙滩和各种各样的贝壳,却有坚硬的磐石和各种海洋生物,打鱼为生的人们小心停靠着帆船。一般的女子会觉得呆板生硬,但她觉得很是富有魅力。太舒适的东西会让人感到不真实,她想做真实的自己,便反而觉得这种棱角分明的海岸线让她觉得更贴近美丽。 夜里的海滨城市就像是一块全黑幕布下的婴儿,伴着道边夜市小贩的吆喝声沉沉地睡去。她住在离海很近的一个小旅馆中,白天她去了一些地方,虽说意义不大,但是心情却是越走越愉快,夜幕四合十分她就近在一家小摊点了吃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都市让她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孤独。“喝酒吧,就一个人也成啊,”她自言自语,“你好,麻烦拿瓶酒”,她自己嘀咕着,但又觉得一点也不像自己,“老板,来瓶酒”,她像外边市井小贩般吆喝了一声,感觉舒畅了许多,“来喽!”老板闻声而来,看到她时,却皱了下眉头。 她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虽然也总是小心翼翼。不知道那个晚上哪来的勇气喝那么多,去陌生的旅馆,看着玻璃窗倒映的那个女子,手中举着香烟,用另一只闲着的手理了理自己的短发,头稍稍向左偏了一下,以便更好地看到镜子中的侧脸。突然,眼泪从眼眶中滚出,但她丝毫没有哽咽,或只是她没有感到,泪水啪啪地打在裤子上,素颜的她看上去多了些韵味,她在哭,却很美丽动人。 醉酒的感觉对她来说早已不再陌生,以前的她在酒后会找人倾诉,说一些有的没的,说着说着会沉沉地睡去,不用担心自己的样子,因为那里有最熟悉最亲近的人。记得她曾经对我说过,她的妈妈是比较开明的小学教师,从不压抑她的个性,反而会鼓励她去做一些大胆的事。 第一次见到她们母女是在开学的第一天,一样的短发,干净利落。她妈妈比她高好多,后来有听她说过,她的身高是跟了爸爸,小小的个子配上齐耳跟的短发,明澈的双目,使我对她影响深刻。她的朴实真诚,对于也是刚到陌生环境的我无疑是最大的温暖。 那天她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刚刚送走父母,一个人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余晖覆着他们的肩膀,我转过身抬起头努力将眼泪挤回去,又很快转回去,目送他们。在我看来,从那一时刻起,聚少离多,无需太多声音。 但是,她给我的感觉是很洒脱,就像北方草原的一匹烈马(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这样形容她,但此刻想起她脑海中会真的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她对人的微微一笑,虽不可倾城,却足以激起心中涟漪。她的人缘真的很好,这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尽管她有意掩饰自己的过去,但处事的方式是她从小到大的缩影,只有真的在意她,关注她的人才可以看到,判若两人太过牵强,但可称得上大为不同。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第二天早上的她无精打采,但也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她选择了一条步行小路,从这里到山顶,是人们为了锻炼身体和闲暇时消遣所搭建的一条由木头铺起的路。“真的很舒服,”她不禁感慨到,从这里看海的角度是她一路以来最大的收获,她在回想,也在感慨时光流逝,记得童年在麦垛里打滚斗蛐蛐,从小父母就没把她像女孩一样娇生惯养,反而误打误撞,成长成现在的样子,发自内心地说,至少她喜欢自己。 大学四年她还没想好怎么过,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注定要孤独地走,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班里的女生们没过几天就可以打打闹闹,看起来已经特别的熟络了。而她却无法像那样自然地接近,也给别人一种不易接近的错觉。有一段时间她感到很无力,但内心骄傲的她决定不去刻意迎合任何人,只求真实,于是她开始找事情干,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会将自己埋到图书馆到很晚。但是每次回到寝室的寡言少语,都让她不舒服。 有人说大学孤独是一种常态,这种孤独不是无人陪伴,而是成长的一切都得自己承担,比如说看到精彩的文章就想分享给别人听,但仔细想想,却不能找出那么一个人。她说她感同生受,但她很讨厌别人说优秀的人一般都很孤独,她去图书馆不是为了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好学,也不是为了所谓我在学习的优越感,她只是觉得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将自己沉淀,感受生命所能承受的重量。 她的每天开始变得充实,她仿佛有自己的王国,在这里她有自己的准则和规定,享受孤独带给她的权利。偶尔抬头看见星空,她会长长地舒一口气,努力感受冰凉的空气带给她的真实感。 我偶尔会在宿舍同她聊天,每次我都觉得很舒服,可以敞开话题,打开话匣说好几个小时,这让我觉得她其实很有趣。我很荣幸可以听到她的故事,人家都说老友就像老酒,越酿越甜,我很希望多年后的我们还这样,就同春分抚柳般的舒服,喝着酒,说说以后的事。 “我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我, 明月装饰了我的窗子, 我装饰了别人的梦。” 其实我们的生活就如同这首诗一样,当你觉得别人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却在嗟叹自己的处境时,不曾想过有人在关心你的举动,在他们眼里,你又成了风景。 说到这里我想起《简爱》里的海伦,Jane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才华横溢,聪颖过人,却因为出生阶级的原因被迫在寄宿学校中吃尽苦头,我还记得作者这样这道“也许人的天性就是这样,以强凌弱,这里的老师对这座星球微不足道的缺点小题大作,却对其万丈光芒视而不见”。 这里说的关于她所有故事,都是我所亲眼触及到的,我真心祝福她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她也值得拥有一个美好的明天,当她以后回想起这四年,会为自己四年时光而轻轻感叹。 看似孤独的人内心会有她的一片乐园,而她会摆脱命运的桎梏,奏起最美的乐章,成为独家记忆。而她会按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如其所愿地,开出自己的生命之花。 其实每个女孩应如此,总有“I will live as a flower”的自信,相信未来会如你所愿。 看似孤独的人内心会有她的一片乐园,而她会摆脱命运的桎梏,奏起最美的乐章,成为独家记忆。而她会按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如其所愿地,开出自己的生命之花。 记于大连,一六年四月,孤独的时光。

那本格林童话

那本精装硬皮的,带有拼音和注解的唯一一本格林童话是姨奶奶在我小学三年级时送给我的,里边的故事我当时可以倒背如流,有一个关于巨人的故事我至今还记得。这本格林童话是我读书的启蒙,是除了教科书之外最有意思的课外读物。可惜我没有保存好它,将它赠送给了小侄女。我至今都没有读过很多经典名著,反而在初中和高中阶段读过很多网络小说和言情小说,所以导致我现在写出来的东西都莫名伤感,而非真实讲述。这是我最后悔莫及的事情,也是我极力补救的一部分。我致力于读书,也尝试去写故事,没有人看得懂我的文字,我还是要坚持写下去。就如同马尔克斯所说,人活着是为了讲述,讲述也和记忆相联,而记忆又会根据人们之后的种种经历改变,从而有扭曲事实的可能性。所以读书,尤其读人物传记,会有助于我们去找到如何真实讲述的方法。

秋意浓

倒影的窗户上的秋意 秋天,我很喜欢的暖色调,想像中的秋意就像新鲜剥开的葡萄柚,像小时候自家园子里散落满地的苹果和雪梨。秋天是可以闻见味道的季节,这季节也是可以听到的,当你走进园子里时,那悬在树上的果子,和布鞋底下被踩得咯吱作响的落叶,河渠旁一整个夏天疯狂长出来的野草,不得不凋零的各种果树树叶,落叶归根,落果归土,人们总还在落果中找寻可以熬汤过冬的果子,农民的生计总是要节省到骨子里。童年记忆里的秋天,是整个村庄烟囱里飘出来的烟雾,和那家家户户房梁下积攒起来过冬用的柴火,每天下午傍晚时分,俩人便搭帮来到烟囱下,现将细碎的麦草填进炕洞里,在用稍长一些的麦咭杆生火,以便点燃早先放进去的麦草。当然,事先得预判好这些细碎的麦草是否够一个炕上的人取暖一个晚上。聪明的孩子会提前占领最舒服暖和的部分,因为她在烧炕的时候参与其中,并且知道哪的麦草最多。这种家务活多半都属于女孩子,在农民家里,女孩子总被自动定义为家中劳动力的一份子,而且必须要勤劳能干。这还只是初秋,傍晚时分,晚霞伴着薄雾,使整个黄昏显得格外昏暗,务农的人们最近几年因为城市化建设,也都纷纷去工地搬砖,为挣得每月几百的工资。他们下班后,还需要操心园子里的杂活,那落满一地的果实和长在土里的土豆,都等着他们的照料。